香港民主派47人初選案審訊第五周

區諾軒認辦初選目標與戴耀廷不同 中聯辦譴責後盡全力解散初選

【獨媒報導】47人涉組織及參與民主派初選，16人否認「串謀顛覆國家政權」罪，進入審訊第五周。首名控方證人、同案認罪被告區諾軒接受辯方盤問，更詳細交待初選目標和背後分歧。

本案關鍵在於各被告有否達成協議，同意無差別否決財政預算案，迫使特首解散立法會及辭職，以顛覆國家政權。區諾軒在主問已提到，否決預算案的想法由戴耀廷提倡，不過各派反應不一。那到底背後有沒有共識？如有，又是誰的共識？

區諾軒本周明確表示，他和戴耀廷辦初選的「初心」不同，他認為初選真正目標只是協調民主派爭取立會過半，但戴耀廷則着重立會過半後運用否決權，並將綑綁參選人否決預算案的條款加入協調文件。但區直言該條款並非與會者的共識，只是「戴耀廷的共識」，又形容戴發布有關「攬炒」的文章，令初選起「質性上」的變化，感覺脫離了部分參與者的想法。

區諾軒承認終歸沒有反對戴耀廷主張，指當時未立《國安法》，「我的確冇為意到當時候呢一啲嘅主張，係會觸犯法例。」不過他形容戴〈真攬炒十步〉一文「太瘋狂」，指在一國兩制下的香港：「你發表一篇文章挑動咗國家嘅情緒，我認為係過份咗啦。」而中聯辦譴責初選違法後，區不單決定退出，「而且盡我全力去解散整個初選」，並望退出後情節能為同案覓求情基礎。

此外，法官本周關注審訊進度，大部分辯方律師認為原定的90天僅足夠完成雙方案情，法官指加上法律爭議、求情及裁決等，審訊或需延至聖誕。另鄒家成、施德來、黃碧雲和林卓廷4人擬作供。

▲ 施德來

區稱否決預算案僅「戴耀廷的共識」、組織者對如何爭五大訴求無共識

區諾軒在主問已曾供稱，戴耀廷不斷提倡在各區協調文件加入「積極運用《基本法》權力否決財政預算案」的條款，但其想法受到不同人的質疑。第五周正式進入盤問區諾軒，盤問的核心，自然也落在否決預算案上：到底「35+計劃」的「真正目標」是什麼？否決預算案是誰的主意？由何時開始提出？參與者有就此達成共識嗎？

區諾軒在本周盤問中，明確地指出他和戴耀廷的分歧。他表示，他辦初選的「初心」，只是協調民主派爭取立會過半，但不認為應捆綁參選人否決預算案；至於戴耀廷則較着重立會過半後如何運用憲制權力，包括否決預算案，並在協調文件加入相關條款。

與此同時，雖然「35+」要求參與者認同「五大訴求」，但區諾軒同意其概念「含糊」、如口號一樣，組織者亦「冇清楚傾過」定義；就過半後如何爭取五大訴求，組織者亦「的確傾唔到一個有效嘅策略去應對」。法官陳仲衡一度問是否不去定義就能取悅所有人，區確認「當時嘅公眾討論的確係咁嘅情況」。

就否決權討論的發展，區諾軒同意戴耀廷於2019年12月的文章首次提及立會過半後行使否決權，但並非很確切，是直至3月尾的文章才談及特首下台的步驟，形容「佢嘅論述係有演進」。與此同時，與會者早期亦不太關注否決預算案的問題，直至4月尾、5月，才出現風向轉變，在九西及新東會議就否決權爭拗，但當時也有相當人士沒有表態。

區諾軒也確認，最初的「35+計劃」文件沒提及否決預算案，是後來的協調機制文件才加入「會積極」用權否決預算案的條款，但他表示，該文件並非任何與會者的共識，只是「戴耀廷的共識」，指戴是想以該字眼迎合不同人意見，即望運用否決權及望保留彈性的一方，予人們「不否決」的空間。他亦承認不肯定戴有否將第二份文件妥為發給每名與會者，當中自辯的劉偉聰更指他是直到控方提供，才收到相關文件。

辯方一度指，戴耀廷是將有意參與初選者「帶上船」，再試圖將否決預算案的說法「強加」在他們身上，惟法官指區諾軒無法回答該問題，辯方終無繼續發問。

既然區諾軒與戴耀廷立場有別，他有提出反對嗎？區諾軒承認，雖然不認同戴耀廷理念，但沒有特別表達，因當時會議的確存有不同意見，他亦相信是參選者的選擇。不過後來戴在4月陸續刊出有關「攬炒」等文章，他便認為戴的看法令初選起「質性上」的變化，「甚至令我感覺到脫離咗一啲參與者嘅睇法。」而他沒有鮮明反對，亦因當時的確未立《國安法》，「我的確冇為意到當時候呢一啲嘅主張，係會觸犯法例。」

區稱有談判攬炒兩派 形容戴文章挑動國家情緒「過份咗」

事實上，區諾軒作供不時談及這兩種取態的角力——他曾受訪形容，當時社會有兩種聲音，一種是透過立會過半，提高議價能力爭取五大訴求；另一種是不惜「攬炒」否決預算案，不斷施壓要求政府妥協。

區諾軒直言，理解《基本法》精神是政府和立法會「互諒互讓」，故曾期望新一屆立法會可透過談判與政府解決反修例風波；至於「攬炒」，他則理解為「你唔合作，我都唔合作囉」，並重申認為戴耀廷〈真攬炒十步〉想法「太瘋狂」，舉例當中提到「攬住中共跳出懸崖」：「我哋係生活喺一國兩制下嘅香港，你發表一篇文章挑動咗國家嘅情緒，我認為係過份咗啦。」也因此，他在初選翌日，便在電台節目鮮明反對戴的文章，指其文章應與初選分開審視。

這種分歧也見於當時其他功能組別候選人。區提到，當時除戴耀廷推動35+，沈旭暉亦為有意參選功能組別的人士如林瑞華、張秀賢和林景楠舉行交流會，不過沈的概念「好唔同」，只期望民主派立會過半，該些參選人亦不支持綑綁否決預算案。區強調，該些候選人與戴耀廷接觸的「太唔同」，更一度指他們「甚至唔應該視為謀劃嘅一部分」，遭法官指其他人有否參與串謀是由法庭而不是他決定。

不過，被問到有沒有初選參與者認為不應綑綁否決預算案，區還是指「總有人冇表態嘅，疑點利益應該歸於被告」。他也同意，即使表明會否決預算案，也不等於必定會無差別否決，強調視乎否決的原因。

區稱中聯辦譴責後全力解散初選 望退出後情節為同案覓求情基礎

區諾軒本周亦交代了退出初選的經過。他表示《國安法》前後都有不少人問戴耀廷初選會否違法，戴均強調不違法，他亦沒有質疑戴作為憲法專家的意見。不過區按其政治判斷提出一條底線：如有官方機構指初選犯法，便要考慮停止。

7月9日，時任政制及內地事務局局長曾國衞指初選或違法，區認為是「政治警號」，開始「響起問號」；不過因初選「如箭在弦」，他自言沒足夠時間冷靜思考，故初選繼續舉行。

至初選結束，中聯辦於7月14日公開譴責，區稱「我唔單止係退出，而且盡我全力去解散整個初選」，並約見時任政制及內地事務局政治助理吳璟儁徵詢補救措施。區庭上並補充，是讀過《國安法》第33條（1）自動放棄犯罪可減輕處罰的條文才作此決定。

區終於7月15日宣布退出初選工作，趙家賢於翌日退出，戴耀廷之後亦宣布休息。區特別提到，此後各區有剩餘工作無任何牽頭人能處理，並表示：「我希望上述嘅情節，能夠為整體嘅同案搵到好嘅求情同從輕發落嘅基礎。」

8被告完成盤問 區稱非適當角色評論被告立場

第五周有8名被告完成對區諾軒的盤問，主要涉香港島和九龍西的候選人，亦包括衞生服務界的余慧明，林卓廷和黃碧雲則未完成盤問。

就港島區，區諾軒同意協調會議焦點在初選協調機制，否決預算案從不是重要議題，只在第一次會議由戴耀廷提及，此後第二和第三次均沒有觸及，亦沒有達成共識，會上亦沒有提過戴耀廷〈真攬炒十步〉一文。

▲ 楊雪盈

其中時任灣仔區議會主席楊雪盈，區諾軒同意她主要提倡文化政策，會議上沒有就否決預算案和五大訴求的看法表達意見，而她並非任何指定的替補人選，卻在初選落敗後報名參選立法會，是有違「35+」共識。而時任南區區議員彭卓棋，區沒有聽過他向自己或其他人表示會無差別否決預算案；區亦不肯定公民黨鄭達鴻曾否同意無差別否決預算案。

至於九龍西，區諾軒亦同意首次會議主要討論協調機制，否決預算案的議題僅由戴耀廷「單向」介紹，但不獲關注。直至第二次會議，張崑陽表示支持否決預算案，岑子杰則反對，此外其他人沒有表態，最終協調會議達成的4項共識並不包括否決預算案。

其中民協何啟明，區諾軒指民協不止是傳統民主派，更是較溫和，又指與民協最緊密合作是民生議題。劉偉聰則曾在會上關注初選局限參選人選，性質有不民主處，又指他並無如區所言出席第二次會議，區不排除記憶有錯。

▲ 劉偉聰

至於民主黨林卓廷和黃碧雲，區諾軒同意二人僅曾派代表出席協調會議，亦同意民主黨是較親中及溫和的傳統民主派，在否決財案上是望保留彈性一方。區又重申，民主黨胡志偉曾向他表示若政府「起醫院、起學校」，無理由否決預算案，同意該黨在「墨落無悔」發布後，仍維持不會無差別否決預算案的立場。

▲ 黃碧雲

另外新界東的社民連梁國雄，區確認其代表陳寶瑩曾在協調會議表達對否決預算案的憂慮，指社民連會支持全民退休保障。

至於衞生服務界余慧明，區諾軒指他沒有沾手該界別工作，只在初選記者會見過余一次，沒有特別對話，對其參選目標等無直接認知。區又指，衞生服務界無召開協調會議，亦不曾就否決預算案進行討論，該界別的群組只討論初選後勤工作，他亦「幾乎不發一言」。

區諾軒早前指余慧明是抗爭派，辯方問及抗爭派曾否表示若政府回應五大訴求，便不會否決預算案，區表示無相關資訊，又指除非與被告有私交，否則「我越諗越覺得，我唔係一個適當嘅角色去評論人（立場）」。辯方亦問激進陣營是否以否決權作籌碼，區指政治人物通常都會實行所說的事，「不過當然都有啲政治人物話，『我講吓咋喎』」，故問題很難答，多名被告發笑。

至於被指為初選組織者的吳政亨沒有盤問，不過區諾軒作供亦提及，從沒有視吳政亨為初選組織者的一部分。

區諾軒稱展示私人信件「對我有一定傷害」 官料審至聖誕

此外，本案排期90日審訊，原定至少於6月才審結。法官李運騰本周對審訊進度表示非常關注，指自開審24天仍在處理首名控方證人盤問，但他有份審理的《蘋果日報》案於9月底開審。法官提及僅小量同意事實達成共識，控方除4名被告證人，或要再傳召逾100名證人作供。被問對進度的估計，大部分辯方律師均認為原定的90天僅足夠完成雙方案情。法官陳慶偉並指，加上相關法律爭議、求情和裁決等，料審訊或需延至聖誕節。辯方亦透露，鄒家成、施德來、黃碧雲和林卓廷4人擬作供。

另外，代表鄭達鴻的資深大律師潘熙一度在庭上展示區諾軒獄中寫給鄭的私人信件，區形容鄭被公民黨「連累」，又指若非公民黨忽然「搶疆」開記者會（承諾若政府不回應五大訴求會否決財政預算案），他和李予信的處境會截然不同。不過審訊翌日，區主動提及展示信件「對我都有一定嘅傷害，我更加唔想第三者造成傷害」，望之後「可免則免」。在法官解釋辯方有權提問後，區回應「我會從容面對」，惹被告發笑。

▲ 鄭達鴻

辯方本周提問亦不時遭官打斷，其中代表余慧明和吳政亨的大狀就初選背景發問，法官多次質疑與案無關，又指對香港政治運動歷史沒有興趣，籲勿將審訊當作政治平台提倡政治主張，辯方回應本案無可避免觸及政治。

案件明（14日）午續審，區諾軒會繼續接受盤問。

案件編號：HCCC69/2022